池鱼-

【阴阳师乙女向】摘星（上）

*ooc注意

*高天原组，自割腿肉，不太好吃

*写不动了分开发吧

  

summary：一个熊孩子的故事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01.

　　我坐在月海边上，望着空中繁复的群星发呆。

　　这片地域的主人曾说过，每一位诞生在月海的星之子，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。孩子们也很喜欢这样的游戏——久久凝视夜空，寻找自己的那颗星，然后互相比较，有时甚至会急得争吵起来。

　　然而当月海主人的身影出现时，一切不和谐的声音都会瞬间止息。他们会将所有矛盾抛之脑后，迫不及待地簇拥在那位神明的衣袍下面，等待祂给予一个被抚摸的机会。

　　得到抚摸的孩子像被赐下世间最甜蜜的糖果，发出欢呼雀跃的“呜啪”声；没得到的孩子不满地跟在后面，等待下一次的邀宠。

　　有些累。我换了个姿势，单手托腮继续观察群星。

　　我是这里的异类。我从不寻找自己的星星，也不和星之子们一起上前争夺月亮之神的关注。月海美得如梦似幻，但总是一成不变。

　　身后传来涉水声。波纹一圈圈扩大，星月的投影被层层切割，泛起细碎的鳞光。

　　“怎么在这里？”

　　月海的主人并不总是在月海。当祂离开的时候，大部分星之子们都会选择陷入沉眠。

　　除了我和他。

　　我没有回头，歪着脑袋依然盯着星星，“我在想，太阳什么时候出来？”

　　荒皱了皱眉，“这是月海。”

　　“我知道啊，”我忽地笑了，搭在岸边的小腿愉快地来回晃动，搅乱脚下的海水 ，“可是我想看太阳。你给我变出来，不然我就要告诉老师，说你欺负我。”

　　他的视线落到我身上，停了一会儿，摇摇头：“你不会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我止住动作，静静地凝望水中被涟漪打散的、模糊不清的自己的倒影。后方之人察觉到不对，开口时语气掺杂了些犹疑：“我不是……”

　　“你说得对。”我打断他，手臂使力站起身，笑容不知不觉便耷拉下来，好心情顷刻消失无踪。“我当然不会拿这种无聊的事去麻烦老师。”

　　“讨厌的预言之子。”

　　少年模样的神明上前一步，伸手似乎想要拉住我的衣袖，补全了之前的话：“我不是那个意思，你别生气。我……道歉。”

　　我敏捷地扭身避开，他抓了个空，手指尴尬地收回掌心，那双和海同色的眸子里露出一丝不知所措。

　　“我才没生气。”怒火莫名消减许多，我弯起嘴角，笑眯眯地对荒做了个鬼脸：“困了，我要去休息了哦。你就好好看你的星轨，千万别眨眼——”

　　“——毕竟预言，可不能有一点马虎，不是吗？”

  

　　

　　02.

　　月亮之神爱着祂的每一个孩子，但世人皆有偏爱之心，高天之上的神明也不例外。

　　而荒就是那颗最幸运的星星。

　　我曾为此感到不平，在很多年前执着于和他争论：“月读大人凭什么那样喜欢你？”

　　那时的荒模样与如今没什么不同，却还没生出令人憋闷的老成与沉稳，说到激动处便会压不住气急的神情。

　　“可老师明明最纵容你。老师责罚了所有擅自下凡赐福的星之子，唯独不忍斥责你。”

　　“那是因为我当时跟着须佐大人去看伊吹了，月读大人找不到我！况且须佐大人心善，说了几句好话，月读大人总不会驳了他的面子。”

　　荒抿了抿唇，别开视线：“老师从来不会制止你收下须佐大人的礼物。”

　　我一怔，张嘴欲言，发现无法反驳。

　　须佐之男并不常来月海，不过每次从人间带了什么有趣的新玩意儿，他总会给我准备一份——因为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他腰间的人类玩偶表现出明显的好奇。

　　“真是粗糙的做工啊……也不知道这次又被骗去多少金勾玉呢？呵呵～”

　　月读这样评价须佐之男送来的那些小东西。我只是默默抱紧怀里的盒子，小声辩解道：“我喜欢。”

　　银蓝色发丝长长地倾泻下来，卷曲的弧度恰似月海常年不息的水纹。月光照在额前，遮住半张脸，露出一半苍白而瑰丽的面容，浅到几乎与月影同色的眸子里盛满和语气同步的温柔：“当然可以，我的宝贝，只要你喜欢。想必送礼物的人远比这些礼物更得你的心，是吗？”

　　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比起眼前的形象，我更亲近宽容慈爱的女神，可惜长大后鲜少得见。祂总是喜欢以男体出现在我身边。

　　荒与我不同。月读虽不太情愿荒收下须佐给他的东西，但几乎从不阻止两人在一起聊天、谈话，我却不被允许和须佐之男一起玩闹，哪怕只是去看看他的猫。

　　“那是因为月读大人爱你。”我对荒道。

　　荒说：“你根本不懂得爱。”

　　怎么会呢？我感觉很愤怒，认为他不识好人心，得了偏宠还卖乖。

　　我以前悄悄告诉他，月读似乎不太喜欢须佐之男。他却沉默以对，还告诫我不要乱讲话。

　　“我才没有乱讲话！明明是事实！”

　　不喜欢对方，但为了最爱的弟子能够学到更多、成长更多，不惜捏着鼻子同意两人接触。这不是爱是什么？

　　那天我满腹牢骚无处发泄，重重地踏水而去。夜色依旧很好，星之子们围观了我俩的争吵，最后依然无法理解我为什么生气。

  

  

　　

　　03.

　　我抱着月读的手臂，执着地问：“为什么偏心荒？”

　　圣洁美丽的女神从熟睡的星之子身上收回柔软的目光，摸摸我的头发。“或许……是因为他出众的预言天赋吧。”

　　“骗人。”

　　“也或许，是天命。”

　　记忆刚开始萌芽的时候，月海里还没有这么多星之子。懵懂的小孩子们咿呀学语，月读常常化作女神的样貌，含笑抚摸过每一个孩子的头，压低嗓音温柔地教我们说话——那时大家都同样幼小，哪里能看出什么预言天赋？

　　她的眼神总是落在荒身上，我读不懂里面蕴藏的复杂情绪，只知道我们的“母亲”对这位同伴格外关心。可那时的她对我同样呵护，而我，还没有学会名为“嫉妒”的情绪。

　　“这样可不对哦。“嫉妒”不是什么好的特质，天照大人知道了会不高兴的。她希望用爱温暖人间，你住在高天原，不能带头背叛神谕哦。”

　　伊吹趴在须佐之男怀里享受抚摸，闻言赞同地“喵”了一声，甩甩尾巴。我眨了眨眼睛，期待地看向他：“那须佐大人爱我吗？”

　　他似乎僵了一瞬，不自然地扭过头，掩面咳了声，“……当然。”

　　“我和小荒，须佐大人更爱谁？”

　　神殿内光明普照，和总是静谧暗沉的月海截然不同。须佐之男回头，撞进我一汪执拗的目光中。“你悄悄告诉我，仅此一次，我不说给别人听。你答应的话，我以后就再也不嫉妒他了。”

　　唇瓣翕动，他将有关“嫉妒”的说教悉数吞回。

　　“更爱……你。”

　　空气里发出细小的“噼啪”，似乎有电流在周围炸开。我高兴地跳起来，强烈的喜悦霎时冲上脑海，“啵”一声搂着他的脖子在侧颊印上一个吻。“我也最爱须佐大人啦！”

　　电流炸得更剧烈了，连雷电之神的耳根都开始发烫。我爬下神台，一蹦一跳地离开了须佐之男的神殿，听见人和猫的对话声远远传来：“是谁教她这些的？”

　　“谁知道呢？或许是她那尊敬的老师吧喵～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04.

　　我偷偷溜回月海。荒和月读正在测算星星转过的距离，他低声说了什么，荒费解地拧着眉，那张脸竟也变得顺眼许多。我屏声静气，在后面注视着他们，持续不散的好心情使我不由自主翘起嘴角。

　　直到两人转身，我学着荒那样唤道：“老师。”

　　他却将唇抿成一条直线，神情冷冷地扫过来。“去哪里了？”

　　一句话瞬间把愉悦感打碎，转而成了心虚。我嗫嚅道：“没……没去哪里……”

　　月读静静地看着我，须臾，勾起一丝嘲讽般的笑。

　　“别叫我老师。”

　　恍若被雷劈中，我愕然抬头，然而那人已收回视线，走向月海岸边。一部分星之子随他离开，剩下的围拢过来，叽叽喳喳地对我说：“你不能叫月读大人老师。只有荒可以。”

　　“凭什么？”我咬紧下唇，感觉委屈一阵阵上涌。“他就是我的老师！”

　　他养我长大、教我事理。凭什么我不能叫？

　　星之子们歪头，无机质的眼睛里反射出月亮的光。“月读大人刚刚说了，所以你不能叫。”

　　脚下的海水荡开涟漪。我长长吸气，压下喉间的哽咽，穿过人群空隙，倔强地盯着站在不远处、表情复杂的荒，重复道：“他就是我的老师。”

　　那之后我坐在月海中看了整整一天的星轨，使尽浑身解数，还是无法做出像荒那样准确的预言。

　　起初我并不信邪，反复尝试这无聊又冗长的过程。直到时间一天天过去，月轮星轨无时无刻不在缓慢移动，我却算到脸色灰败，也始终隔了一层越不过去的屏障。

　　荒着急地来拉我：“你在干什么？把自己搞成这样！几天不见人影，我还以为你是跑去找须佐大人了……”

　　被巨大的力道强行拽起，我愣愣地凝视着少年眉目深刻的面容，在那一秒钟，无师自通地理解了月读所说的“天命”。

　　“……如果我是老师，我也会爱你。”

　　星星忽然再次改变了轨迹，移动到头顶上方，恰好映射进荒微微睁大的瞳孔里。他像忽然失去了语言功能，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，心脏跳动的声音却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愈发放大。

　　“荒。”

　　熟悉的话音从身后传来。月读背着光站在阴影里，看不清面上神情。“该走了。”

　　荒望向他的老师，松开拉着我的手。手指慢慢蜷进掌心，手臂垂回身侧，乖顺地回答：“是，老师。”

　　他走到他的旁边。有莫名的眸光落在我身上，久久没有挪开。

　　而我只是垂眼盯着水面倒映出的虚假月影，默默无言。